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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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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四一宿沒睡好,他心驚膽戰地生怕自己一閉眼,再一睜眼,枕邊就多了張如花似玉的臉蛋兒,沖他嬌滴滴地叫喚一聲:“督主~”

這尼瑪簡直和趙精忠突然有天撚著蘭花指和他撒嬌一樣可怕!

輾轉反側,半睡半醒折騰了大半宿,和四實在忍無可忍,一裹袍子猛地坐起來一拍床板:“趙精忠!告訴那貨,他再嚶嚶嚶,老子就把他賣到黑煤窯去挖煤!”

窗下頭女鬼一樣的“嚶嚶”聲一頓,緊接著“嚶”得更大聲了!好好的一個溫馨老宅,楞是被他哭出了兇宅的氛圍。

和四頭有兩個大,索性披好衣裳,坐在床邊狠狠搓了一把臉,氣若游絲道:“把他給老子扔進來……”

趙精忠二話不說,單手拎起人,一掌推開門,將人輕飄飄地扔到了地上。

和四的臉色比外頭的天還陰霾,他支手撐著榻沿,有氣無力道:“幹爹把你丟過來到底是幾個意思,你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趕緊麻溜地給我滾,哪來的滾回哪去!”

名叫顧鸞的小男寵可憐兮兮地坐在地上,一張好看的臉哭得像只花貓似的,仰頭淚漣漣地看著和四:“督主~人家不是說了嗎~”他羞澀地捏著衣角,小聲道,“老廠公看您一個人在京裏,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就讓人家來伺候您~”

和四滿心滑過一萬遍“甘霖娘”,他試圖委婉地勸解這位執迷不悟的小兄弟:“顧鸞啊,你看你年紀輕輕就傍到了我幹爹這樣的狗大戶,一輩子吃穿不愁,跟著他在鄉下做個為禍四鄰的土財主姨太太不好嗎?你看你到我這裏,打麻將都湊不了一桌,太寂寞了~”

顧鸞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朝和四拋了個媚眼:“老廠公固然好,但是督主您更為年輕美貌呀~”他羞怯地向和四笑笑,“阿鸞第一次見到督主,就對您念念不忘了呢~”

哦豁,他就知道他幹爹頭上那是青青草原的顏色,和四面無表情地對趙精忠道:“聽見了沒,把這話記下來,回頭告訴我幹爹。”

“……”顧鸞登時又哭啼啼了起來,“督主,您別不要我。老廠公他說了,您要是趕我出去就直接把我賣到倌兒坊去,讓我受盡糟蹋,生不如死。您要真不想留我,不如幹脆了斷我算了,免得受那等屈辱,嚶嚶嚶~”

他嚶起來的本事很了得,聽起來和那本破書完全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他倒是想幹脆利落地讓趙精忠了斷了顧鸞這個嚶嚶怪,但不行,這人是他幹爹特意派過來的。用意嘛,和四也能猜到,他前腳和陸錚鳴當著他幹爹面演了一出生死不離,後腳他幹爹就送來個貌美如花的小男寵,簡直就是赤果果地離間和他陸錚鳴的感情。

可和四十分不解,離間就離間,他憂傷地將顧鸞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搖頭道:“不行,真的不行。”

顧鸞茫然地問:“啊?”

和四心如止水地指了指自己:“我不行,”又指了指他,“你也不行。”

所以兩個都不行的湊在一起幹啥啊,聊天繡花嗑瓜子聊八卦嗎???

還有,只聽說過金銀玉器、鐵券王位當傳家寶,老子傳兒子的,從沒聽說過男寵還能代代相傳的?

西域和北方蠻族那邊倒是有妻眷是父死子繼的,可那也得老子嗝屁了啊!

顧鸞:“……”

和四見顧鸞一臉如遭雷擊,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十分淡定地起身,推窗看了眼天色,便打算換身衣裳,整飭整飭進宮去了。

今兒是個大場面,他得早點去宮裏頭盯著,免得小皇帝撐不住場子。

出門前,和四再次去見了顧鸞,捧著手爐平平靜靜地垂眼看他:“我問你最後一次,幹爹派你來幹嘛的?”

顧鸞睜著通紅的眼睛,茫茫然地看他,委屈地揪著手指小聲道:“他就讓我跟著督主您,伺候好您。”

和四也沒想到從他嘴巴裏問出點什麽,點點頭道:“行吧,忠忠!把他給我賣到黑煤窯去!立刻!馬上!”

顧鸞驚慌欲絕地看著他,眼淚慢慢溢出眼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和四哼了一聲,大步流星地抖開鬥篷,雄赳赳氣昂昂地在滿城的爆竹聲中,朝宮裏頭奔去了。

爆竹聲一起,燕京乃至皇城裏頓時有了年的味道,從今兒起到十五,皇城裏的官署們基本都屬於閑散狀態。除了戍衛皇城禁軍,其他有品有階的官員也只有在給皇帝和內宮裏的貴人們拜年請安時才能見到。

按理說,這時候和四的耳根子應該清凈一些,但是他的心情卻半分輕松不起來。

本來京中的這潭深水已經夠渾的了,昨夜他幹爹突然現身,還將顧鸞派到了他身邊的,讓本就在霧裏觀花的和四更添了一層沒頭緒的茫然。

他之前就懷疑他幹爹突然卸任離京是有某種不得已的緣故,而今京裏雖然暗流洶湧,各方勢力交錯覆雜,但遠沒有到需要他回京的地步。那麽迫使他回京的理由呢?僅僅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蕭巡?

和四臉上的神情捉摸不定,或者說,這其中還有他的緣故?

此前派去晉國的人只是查證蕭巡的身世,眼下看來,竟是要將先帝落難在晉國時的過往都要挖個底朝天。

對哪怕是東廠提督的和四來說,這都不是一件好事,他非常清楚一個道理,有的時候就該讓它隨著時間埋於地下,永遠不見天日。何況,先帝已駕崩西游,死者為大,翻出去一個死去皇帝的過往於情於理,都不是明智之舉。

和四內心一時間難以抉擇,直到入了宮,下了馬車,還沒理出個頭緒。

天又下起了雪,正好應著“瑞雪兆豐年”的吉兆,宮裏頭的小太監各個都面帶喜色,層層圍著和四說吉祥話。

和四也不吝嗇,直接散了一筆小財賞了下去。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雖說闔宮上下沒有不怕他的,但有些話真心說出口,和被迫說出口,就是兩碼事了。

散了後內侍們愈發得殷勤起來,簇擁著和四恨不得要將他當個活佛供起來,打傘得打傘,撣雪得撣雪。

和四一早被顧鸞膈應得不輕,現在被一眾掐著嗓子的小太監們圍著,眉梢額角直抽抽。

“我當是誰呢,好大的架勢,原來是和掌印在這呢。”一道含笑的男聲驀地響起在和四背後。

正熱絡的氛圍陡然間凝固了一剎,和四還沒轉身便見眾人烏泱泱的連忙跪下去行禮。

和四耳朵動了一動,靖王?

再轉身時他臉上已是春風拂面的溫煦笑容,也低頭躬身請了個安,隨即直起腰身笑道:“這宮門才開,王爺就來了,倒是趕了個大早。您這是……給莊太妃娘娘去請安嗎?”

靖親王便是和寧王一樣不省心的幾個親王之一,寧王“遇刺”半道回老家了,剩下這幾個王爺裏頭單這一個就不好對付。

與在行伍裏摸爬打滾長大的冷硬派寧王不同,這位靖王爺坐鎮偏京,獨享金陵那塊舉國都難得一片的好風水,又是宣宗皇帝最疼愛的老幺。要不是司天監的納音向先帝爺保證再三,金陵的龍脈已斷,可能先帝爺早八百年就動了削藩的念頭,第一個就拿靖王開刀。

和四其實和他不太熟,在他沒兼任司禮監掌印和東廠提督之前,只隨著他幹爹偶爾見過這位親王幾次,連話都沒說過半句。

眼下,靖親王這口吻倒是兩人十分相熟一般。

和四雖未與他打過交道,但是從他幹爹那聽說過此人八面玲玲,長袖善舞,是只笑面虎。

靖王雖是先帝的兄弟,但年歲卻是不大,看上去竟比和四年長不了多少。蕭家人樣貌生得都不賴,金陵風水又養人,把這位王爺養得儒雅清雋,一身風度宛如魏晉名士,他笑得比和四還親和近人:“倒是讓和掌印笑話了,這一年到頭沒有幾日能盡盡孝心,侍奉高堂左右。既是年節,理當早些前去請安問好。”

戲臺子搭上了,和四也順理成章地拾階而上,毫不做作地吹捧道:“王爺虔孝,是太妃娘娘的福氣。”

靖親王絲毫沒有像其他親王一樣,對和四的身份有什麽芥蒂,自然而然地與他並肩而行,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著蟒袍玉帶的和四:“要說福氣,我等常不在京中,那還是得謝和掌印平日裏的照拂。我聽說自和掌印上任之後,寬和待下,賞罰分明,宮中乃至京中氛圍比之往年寬泛不少。本王今日見了,的確如此。”

商業互吹是吧,他會!和四十分上道地自謙了一番“不敢不敢,都是本分”。

靖親王望著他烏發紅唇的臉,忽地輕聲笑了一笑:“和掌印果然名不虛傳。”

和四:“?”

靖親王站定腳步,面朝著壽春宮的方向,微笑道:“掌印是要去乾清宮吧,那便過些時候再見了。”

和四心道,老子才不想見你們這群吃飽了撐著的烏龜王八蛋們呢,別以為我不知道雲王背後搗鼓的人中有你的份,你們等著,等我逮到你們小辮子,一個都跑不了!

他也面帶微笑,退了半步擡臂示意道:“那王爺先請了。”

靖親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剛要提步而去,忽然又頓足,回首看著和四的臉,神情莫測:“和掌印,你不覺得我們……”

和四依然:“?”

靖親王笑了一笑,搖頭道:“沒什麽,回見。”

說完便不疾不徐地向壽春宮的方向而去,和四一頭霧水地望著他的背影,心頭嗖地閃過一絲異樣,可惜閃得太快,他還沒捕捉到便了無蹤影。

得了,現在不是和這位爺較勁的時候,和四揣著袖子也慢騰騰地往乾清宮去了。

今兒是個好日子,別說一個靖親王,就是先帝爺詐屍也不能影響他和掌印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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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吃了藥,睡了好幾覺,現在好多啦~爬起來給你們寫更新啦!對啦,上次有個小可愛提到燕國皇室的姓,之前我可能手誤寫成了李,在這裏正式糾正一下,姓蕭。多謝小可愛的提醒,啾咪~也謝謝你們的關心和問候!挨個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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